问:通途法门讲的“佛性、真如、理体、法性”等,都是从哪些角度说的?

答:佛教有一个概念叫“一名无量义”,也可以讲“一义无量名”,就是一个名词可以有无量的含义,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解释,同时一个义理也可以安立不同的名词,因为文字是有限的,而义理是无穷的。

比如佛有十个称号,为什么有这么多称号呢?因为要从十个角度来解释“佛”的内涵。如果只说“佛”是觉悟的意思,那么他觉悟了什么呢?就说不清楚了,如果再说佛就是“如来”,意思是“如如不动,来而不来,不来而来”,这个意思就升华了;如果再讲佛是“天人师”,也就是天上人间的导师,这个境界的高度就体现出来了;如果再讲佛是“世尊、无上士、世间解”等,这就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解释“佛”。

“佛性、真如、实相、法界”,这些名词来自不同的经典、不同的体系。比如,“法界”这个词就含有“事”的意味,因为通途法门讲理法界、事法界、理事无碍法界、事事无碍法界,这叫“四法界”,所以“法界”就是指时间和空间,单纯的理性就不在这个范围内了。

“法界”这个词华严宗用得比较多,《华严经》就讲“一真法界”,这就回到真如理体了,但是它没有用“真如实相”这个词,这就是各个经典的表达不同,可以讲“理法界、事法界”,但是不能讲“理实相、事实相”,因为实相是“无相无不相”的。

所以,一个名词可以涵盖不同的义理,同一个义理也可以用不同的名词来表达,这就是“一名无量义,一义无量名”。因为文字表达的含义是有限的,而义理是无穷无尽的,一旦安立了一个名字,它的含义就被局限了。比如“六道”这个词,它就只涵盖六道的含义,就不能涵盖声闻、缘觉、菩萨等含义。

也就是说,名相和义理是互相关联的,如果义理超出了名相怎么办?那就在这个名相之外再安立一个名相。比如,我们只有一个身体,就是肉身;而佛有三身,即法身、报身、化身,这样才能完整地表达,法身、报身、化身是不同的,同时又是一个整体。所以,佛教可以随意自在地安立名相。

名词术语是人为安立的,根据需要安立名相,只有圣人才有这种智慧,凡夫安立的名相可能就会名实不符。所谓名实相符,就是名体一如,比如昙鸾大师在《往生论注》里讲,六字名号就是“名即法”,名与法相应。

佛教的名词跟法有密切关联,我们看到不同的名相,首先要找到它们源头,看这些名词术语都是哪些宗派所讲的,先作区分。比如“三观”“三谛”,这是天台宗经常讲的,其他宗派不讲;“法界”是华严宗讲的,也有经典依据;“八识”是唯识宗讲的;“心性”是禅宗讲得比较多,其他宗派也会涉及,因为“心性”这个概念是通义,但是禅宗讲“心性”更直截了当;“唯心净土,自性弥陀”也是禅宗讲的,天台宗不会讲这个概念,当然,它会引用这个理论,但禅宗是直接提出这个概念的,华严宗也不会讲这个概念。

所以,我们要大致了解各个宗派的专用术语,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安立,其实这跟本宗的立宗有关,跟它依据的经典也有关。所以,不同的经典所讲的名词术语就不一样,这是从源头来讲的。

佛经是经过翻译的,有时候一个词翻译过来之后有多种表达,这就说明释迦佛说法的时候使用的名词不同,这也是佛经很难读懂的原因。同样的义理在不同的经典里的表达不同,这就是应机说法,佛在不同的环境下,针对不同的人,就用不同的词语来表达。

举个例子,像东北人到南方来,就听不懂南方的方言,所以就要换一种表达方法。比如马铃薯,在东北叫土豆,虽然是同一种东西,但是名字不一样。再比如英文和中文,这是两种语言体系,表达就不一样。

佛在印度讲法,早期印度的语言没有统一,当时有五印度,各地的生活环境、语言表达、思维方式都有差异。以现在的地理位置来讲,释迦佛是出生在尼泊尔境内,后来他在五印度说法,也就是现在的印度,所以就有地域差异,佛讲法的表达方式也有差异,这就涉及当时的场景,以及佛的用意。

大家看禅宗,禅宗的语言是最丰富的,几乎可以随便安立名相,而且在经典里找不到,佛没有说过。那么,这些名词都是怎么安立的呢?是根据当时个人的需要,见到对方是什么根机,就用相应的方式来度化对方。所以,后来禅宗就形成了“一花开五叶”的局面,各有各的家风,但是慢慢了解之后,就知道每个人的思路了,因为他的思路就是通过语言体系慢慢建立起来的。当然,我们也有这种惯性,因为每个人的语言、思维都跟自己要表达的内容有关。

语言是传递思想的工具,所以叫“文以载道”,“道”是根本,内在的义理是根本,而文字可以随意变化。所以,我们理解佛法的时候,不能完全执着文字相,因为可能会正话反说,或者反话正说。像世俗人开玩笑的时候,经常会正话反说,但是旁人一听,就知道不是好话,而是在骂人,对别人不恭敬。所以,语言表达具有多样性,非常复杂。

佛经的语言文字就更复杂了,因为佛经的义理太深太广了,比如一个“心”字,就能讲出种种不同的义理,有凡夫心、妄心、六意识心、七意识心、八意识心、佛心、众生心、贪瞋心等,就要在相应的环境里理解这些名词概念。